『季札之初使,北過徐君。』
冬雪初降,是出了雲門,踏到平地,才知道有冷這麼一回事。
若足不出戶,那就算是終年也無從感覺到什麼明顯的四季交替。
於是兩人著薄衣步進冷澈凍寒的小鎮時,腦子裡想的盡是相形之下彷若仙境的家門。
「為什麼會這麼冷……」瑟雲埋怨道。
這點曲雲是早就覺悟,所以不像瑟雲那語多不解。
「這裡是北方。」
瞧瑟雲那臉錯愕含冤,是清楚那廂心裡記著出門前霓雲道的秋高氣爽!
於是他們也多做準備,就這樣上了路。
其實霓雲說得沒錯,那句話所說的天氣,在他們沒越江進北地前都還符合。
「留宿瑣事你不用管……」曲雲又道。
那語調是聽不出什麼起伏,所以也更難察覺這話意實則代替他的歉意。
轉進北地是他出主的主意,雖是順了自己的任意,卻是折騰同行的瑟雲行這一遭。
但個性直率的人其實想的不多,壓根也沒想到本沒必要身陷這天寒地凍,只好奇問道:
「我們往這來是要辦些什麼事?」
『徐君好季札劍,口弗敢言。季札心知之,為使上國,未獻。』
自然,曲雲即是曲雲,有什麼想法,向來也不會明白表示。
況且要將事理向那思想單純的人解釋清,只怕這趟旅程一路上的所有時間,他費盡唇舌說明,也不見得有成效。
「你聽過季札掛劍?」曲雲突然問道。
瑟雲遲疑了半晌才搖頭回以茫然。
半刻間的躊躇,認真思考的神情,曲雲一度還驚訝的誤以為瑟雲突然是開了竅……
「季札?你朋友嗎?我們要去找他是吧?」
這回瑟雲可以為自己的反應必定敏捷兼有舉一反三的機靈,不過對方是想也不想,立刻賞了個搖頭戳醒他的美夢。
「是,我們幾輩子前是舊識。」
這麼回答已算得上是客氣,要師父天上聽聞,大概也要搖頭嘆氣;
「啊,我知道,是劍!是劍名對吧!」瑟雲雙手擊拳了悟道。
正斟茶的手因笑抖斜了下,重穩定杯,反問道:「瑟雲,你上回看書是什麼時候?」
茶煙飄飄,襯著背窗外的景像,是行人稀少的降雪街道。
全鎮上,大概剩這供人打尖兒的店舖熱絡著,來往過客,全湧進這兒,圖個溫暖。
喫了口溫醇,化去冰寒,思緒跟著茶香飄渺。
※ ※ ※
「季札當初被派遣出使他國,曾到北邊拜訪了徐君。徐君喜歡季札的佩劍,但不敢開口明講……」
師父隨口說起的故事,他聽的著迷。
假想是把笛,就似袖裡那把長者授予的珍貴,他彷彿可以想見那徐君欣羨的神情。
而有一瞬間,他想像自己是徐君,期待著故事朝著心裡所期盼的結果發展著……
「季札心裡知道,但因為還得出使別國,所以未將佩劍獻給徐君。」
聽到這裡時滿懷期盼的心驟然失落,和陡升起的疑問,怎麼會?……
※ ※ ※
「請問這霎池您聽說過嗎?」沒多久他開始和臨桌的人攀談起,圖得個消息,也勞省在陌地瞎尋。
其實真是找劍,只是箇中原委,曲雲仍是沒對瑟雲說清。
那北地的旅者皺眉思量著這問話,猜想是話沒說清楚,或是自己說法謬誤,曲雲連忙又補釋道:「有波霎的那冰池。」
「波霎……」旅人喃道,似乎有些印象,只是不甚確定。
「是把劍。」曲雲又道。
其實他是聽韶雲和佾雲聊起的,儘管那時是隔著長廊無意間耳聞的,卻一直惦記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