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曲Ⅱ

「臨危不亂。」
是的,師父在世時就常這樣告誡我們,這話道理簡單,就是連仲雲都能倒背如流。
咳……我沒別的意思。
提到這話自然是想到陳年往事,說陳年好像太老成了點,但反正是想起了,不妨就順便記錄下,好歹,那也是年少經歷啊……

※ ※ ※

不知道是怎麼開始的,那陣子,仲雲「潛心鑽研」起風水占卜之事,這現象自然讓大夥都非常驚訝。
話說仲雲會看書已是一奇,再加上那付認真樣,簡直是奇上加奇。
雖說觀星象卦理是個學問,但若只單純扯到命相讖緯之說,就不太是什麼正流值得好鼓勵的。
還好仲雲的潛心鑽研也只是自身奉行且並沒有什麼太嚴重的舉動出現,頂多是出門前會翻曆書擇個好方位開步,再多,也不過用膳時間會挑挑位置。大夥看著也只當是好玩,雖然韶雲不怎麼覺得這是好花時間的,

「不如去練練功夫健壯身強實在……」雖說如此,但韶雲也不曾嚴詞制止。
畢竟,仲雲難得會如此認真於一事……除了吃之外。
所以頂多也只是交待著大夥盯著別讓仲雲太沉迷,日子也就這麼過了一段時間。

但,這只是最初而已。
事情總是出乎人意料的發展,愈是覺得該放心的事,往往問題就最常從那兒冒出……

※ ※ ※

「你幹什麼那表情。」瑟雲訝道;會延遲用膳對仲雲來說已經是稀奇,再看著人一臉茫然的踏進大廳,還險些絆了個跤,怪奇異常,就讓人覺得不對勁。
「你是醒了沒啊?」瑟雲仍是一臉狐疑的望著仲雲。
但看仲雲仍只是一臉呆滯的找了空位坐下,也沒出聲回應,瑟雲索性擱下雙筷,舉手在仲雲臉前揮了揮,瞧瞧他好兄弟是不是在夢遊。
「大概是書上指示,要他今天這模樣才會有好運到吧……」一旁的曲雲頭也沒抬,邊又挑開粥裡一大塊地瓜,邊是平聲接道。
曲雲這調調大夥是習慣了,但總是突來這麼一句毒也貼切,還是惹了遊雲他們一陣竊笑。
向來是誰笑最大聲的就等著讓仲雲白眼,可是這天反常很,仲雲就這麼一臉茫然著不顧其它,就見他也沒扒幾口飯,呆坐在椅子上。
「仲雲,你是哪不舒服嗎?」
第一個發揮善心好意的永遠不出韶雲,只是這天正好韶雲起了個早出門辦事去,頭號不在,數一數二,再來自然是佾雲發聲關懷。
「唉……」一聲長吁自那發呆良久的人口中脫出。
我想是佾雲鎮定,要換成是別人瞧見仲雲這模樣,大概不先後退三步也難。
搖了搖頭,仲雲臉上神情便開始起了變化。
那怕是要說煩道愁,總要是能先出口大家好想對策。
「我快死了。」那神情變得是極沮喪,襯著一旁的,是錯愕的佾雲,跟幾聲碗筷摔落聲。
「那恭喜。」當大家還沒回神時,我清楚的聽著曲雲回這麼一句,再從仍是一片錯愕中的眾人中間,從容的步出前庭。

如果說巧合,那也未免有些骸人,那不知哪弄來的命理書上幾句,就搞得雲門眾人一陣忙亂。
難怪事後韶雲義正詞嚴的再三叮囑不准此類事等再在雲門上演,但要說壞事一樁,倒也不是全然可如此定之……

※ ※ ※

「鴉啼……行東遭血光之厄。」
說著,仲雲邊捲起衣袖,露出長長一道凝乾的血痕,看得出是初傷不久。
「怎麼回事?」佾雲一個箭步邊向前探看,跟著就自懷裡掏出傷藥,連忙塗抹上。
「鴨?我們什麼時候養鴨了?」永遠最後進入狀況的瑟雲跟我納悶問道。
先不管那什麼雞貓狗鴨的,說笑就罷,但見兄弟得傷總是擔心,氣氛一改是緊張,大夥也就跟著湊上前看。
「怎麼搞的啊?」霓雲再拉起仲雲上湊進了看。
「書上說出門要先西行的,我怎麼會走相反了……」仲雲邊道邊又是一陣懊惱,續道:「果然聽到烏鴉一聲啼,手一擺,就被門緣邊的裂木割了這麼一道……」後頭愈說愈像是自語般,什麼向西向東的大夥是搞不清楚,但聽到門邊裂木,遊雲先是啊的一聲:「對了,那門壞了好久,要修都忘了。」

這麼提總是弄清了場意外,只是這解釋沒讓仲雲釋懷,豈知一旁瑟雲又接問道:「這樣就會死?」
不得了,才這麼一句話,仲雲突然像是想起什麼。
緊張一抬頭,環看了四周圍著他的兄弟們,點指一數,突是大叫一聲:「完了!完了!我死定了……」
後來大夥一哄而散時,我記得仲雲還在廳堂上兀自嚷嚷著:
「五煞環身,在劫難逃。」
乍聞還沒什麼不對勁,但在場的人你看我,我看你,韶雲不在,曲雲是早早就退出了早膳這一團亂,剩下的人除仲雲外正好五個。

五煞?
真虧他仲雲聯想得到。
這麼一胡言,大夥搖了搖頭,就留瑟雲負責陪人了事。

※ ※ ※

「未知生,焉知死。」
等這前前後後的事過,大夥總算是明明白白得了這麼一個教訓。
但總是身陷其中時難理出頭緒,而我想有時候,事情的出發點不過是純粹的──患難見真情吧。

※ ※ ※

「佾雲!」
近午,我正跟佾雲在庭裡移種幾株帶從滁山摘回的藥草,這一聲叫得是力竭,等和佾雲趕到廳前看個究竟時,大夥也都被這叫聲引了來──包括平常不到落日難見人的曲雲。
聽那聲音是瑟雲,而果真是進廳就見到氣喘噓噓的瑟雲,再往人背後一看,就連要問這一聲喊的理由都免了。
「怎麼回事?!」靠近的遊雲連忙跟霓雲協力將瑟雲背上的仲雲扶了下來,雖然說平常仲雲的表情就不怎麼平易近人,但這會兒可真是只能用槁木死灰方能形容。
是昏了還是嚇著了也分不出,就看著仲雲兩眼瞪得鈴鐺大,渾身附土沾泥的,甚是狼狽;
一語不發,就任人隨便這麼拉啊扶的。
「出了什麼事?」佾雲急問道。
隨靠過臂袖抹了汗,瑟雲就回道:「仲雲他摔進了坑……」

走路跌倒是很常見的事,尤其這種意外在仲雲身上,應該是司空見慣,
摔了點皮肉傷還省事,麻煩點就算是手腳扭傷,也還難不倒我和佾雲。
但失了魂就茲事體大,怪就怪我和佾雲也是一時情急亂了思考,日後想想,也不好從這事脫了責任。

「什麼?」
這回大家可是異口同聲,險些嚇著解釋中的瑟雲。
總算把摔傷腿的仲雲安頓好,但也不知道那仲雲是不是真嚇著,
療傷前後,就維持著這麼一幅呆滯,也沒對任何人的問話有什麼回應。
「我看,那書上寫的事是真的……」瑟雲的認真表情比那仲雲顯然是有說服力的多,起碼讓大夥……包括曲雲,都好好的鎮定住幾刻的時間聽他講完。

※ ※ ※

說到他們早上出門後,不過是散個步,原本是想陪仲雲走走聊聊,可以省得他那些空穴來風的胡思,
兩人幾句閒聊,說著又回到仲雲大師的命理論斷上。
延續著早上五煞之說,仲雲說,書上寫著,要是今日連三件意外發生,那便代表他大限將至。
自然仍當是笑話的瑟雲也隨口問道是哪三件事。行東見血光,一也;五煞環身,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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