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

素還真彈著新曲;
是在清晨,池裡蓮花初綻,瓣上還沾有朝露。

「你可真有興緻。」

道友是不解那忙於江湖之事的人怎麼有時間;
新曲該是乍成,
所以不斷反覆彈奏以習練。

「道友,這剛沖好的茶。」

非唯獨琴,
素還真還不知道從哪找回來的新茶;

「哪的茶?味道絕妙啊…」

大概是屈世途回到仙境的這段期間,喝過最好喝的茶。

「天荒不老城帶回來的,喝了可以長生不老。」

素還真的回答,他自來當做聽聽就罷;

「要是有個常惹堆麻煩事的道友,長生不老也沒有用。」

並不忘反諷這麼一句。

「哎呀,道友你這樣說就太令我傷心了。」

不知是真傷心還說笑,素還真的眉倒真是有皺了那麼一下;

「就當是死而後已,我也是隨時將好友放在第一。」

待語罷,素還真即是灑脫一笑。

然後隔沒幾天,又謂重沏新茶,這回說是從長生殿拿回來的;

「道友,哪種茶好?」

最後素還真讓他比較這些天喝過的茶時,表情之認真,
就好似過往在交代那些情勢應對一般。

「素還真是太閒了,還是忙到苦中作樂?」

收到屈世途的信時,莫召奴人在海外。

而在那每隔一陣子便由屈世途代為轉述中原武林情勢的信末,
閒話聊到素還真。

莫召奴笑了笑,邊又攤開前一日才收到的,素還真親筆書信。

『四弟,可否代為尋找兵根丸、水渴丸…』

信上一排密密麻麻的藥品,泰半為忍者用的草藥;
但未交代原因,只道以備不時之需。

「三哥啊…」舉信搖頭,莫召奴自語不解。

月前才託人送回中原一袋的藥,但素還真要的藥性極廣,
前後兩封信,所提問的藥,幾乎足以治常人百病,而習武者內外傷也能理。

素還真說他近來沒空煉丹,卻有時間沏新茶,彈新曲…

「…你究竟又打著什麼主意?」

幾乎與風行並進的白髮劍客,身影起伏在夜中深林;
託責已盡,他本該急回至東瀛與莫召奴會合。

「風隨行,可以麻煩你替我送這圖?」

而因這麼一句請託,
於是路上,劍客在淄博的一戶鐵匠門前停下腳步;

再離開時,
上等鐵、一式連刀帶劍的鞘套圖,同放在師匠桌上。

「而刀、劍…」素還真說他還在找。

自來無聲的劍客就不對太多事有疑問,
但說時那神情中的殷切期盼,
劍客只知道,有某些他不清楚,但猜測應該是好的事在進行…

這一天,趕完了手上的件,
鐵匠師傅將圖放在方理過的桌上,整張攤平;
隨手拿了個紙鎮,以防圖隨風飛。

『有勞師傅費心,務必材依圖,完成鞘…』

再看一回圖角落下的行字,將紙鎮壓上,師傅這才開始動工。

『…予葉小釵。』

沒被壓到的紙邊,隨著爐火熱風揚起時,則清楚可見這幾字。

「他還活著。」

在幽暗不見光的林裡,背對的紅白身影,應他問話,如此答道;
他輕嘆了口氣,沒多再問,拳則是無聲緊握起。

「…你朋友?」

在離琉璃仙境最近的那戶人家問起這麼久都沒看見那常與他同行的人時,

「他很好。」

務農為生的人,並不知曉江湖風風雨雨,
但蓮冠儒生,是語氣誠懇,而如此向他們解釋道;

「出了趟遠門,最近就回來了。」

不止誠懇,且話中十足肯定;

「我會去接他回來。」

晨裡彈琴,但夜裡卻忙到三更還不歇息;

「你是晚睡,還是沒睡啊?」

但隨天朝幾乎瓦解,東瀛情事又有莫召奴等奔波協助,
情勢雖仍不明,但肩頭上的重擔也算還是有人可助;

不過屈世途總覺素還真是一日忙過一日。

「窗壞了,你也不會說一聲,我修修不就成了。」

「是嗎?我沒發現。」

「整晚在房裡會沒發現嗎?」

就算素還真毫無遲疑,馬上搖了搖頭;

「這麼坦白才有問題…」

屈世途是卻深信,那溫笑的背後,也可能是藏有足以嚇死人的內幕;

「素還真,你搞什麼鬼啊…」

晌午後踏進房,他才知道那主人明明常在的房,
裡邊除了床淨,其餘地方,隨手拂來,卻盡是沾滿了灰。

在他鄰室,
有房窗明几淨,且正對一池蓮開。

桌上折好有譜,為曲新成;
於其旁,
是這一季他找回,且試過最好的茶葉。

房裡有櫃,於其中,
數匣以木相隔,而置滿丹藥。

離開仙境前,他特地繞到房前,
推開了窗,讓今日屋裡仍是微風輕送;

而有別於昨,
今日桌上多了新送來的鞘套。

將離去時,
素還真不忘回頭再探房裡;
雖尚稱滿意,但總還是覺得少了那麼一些東西。

「新的刀、劍,然後還有…」

闔上門時,人如此自語道;

「對了,把我房裡的…」

想著還有些什麼東西,可以為人準備,或留下給人。

「又自己出門,朋友還沒回來嗎?」

出仙境時,那正在田間耕忙的農人又招呼問道;

「沒,也許今天…」手持拂塵,儒生向農人作揖並笑了笑,又道:

「準備好了,隨時就接他回來。」

而神情堅定,是絕計不惜以任何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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