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藥只要靠近對方時灑出去…」
這是昨天發生的事。
擅長使毒的門派，由掌門人專程送來他們精心調配出的新毒。
「無色無味，只要一次呼吸，就可以吸入足以致命的量。」
連同解藥，他們將這些藥帶上仙境給素還真。
「只要你先服下解藥，再將毒放在拂塵間；一次近身攻擊就夠了…」
沒有人知道入魔的你，武功究竟是改變到怎麼深不可測的地步，
所以想出了這個辦法，讓素還真來對付你。
而且，不止是這樣；
「我們都知道你非常不希望傷害葉小釵…」
那一日素還真極其不願傷害你的情況下；
意識化身而出的水蓮，擋在你身前；
這一幕，每個人都見到了。
「所以另外這個藥…」
小心翼翼的，他們又拿出另一精緻的小瓷瓶來；
「可以讓你忘了對方是誰。」
其實，並不是真的忘了你是誰；
素還真仍舊會認得你是葉小釵，只是，他會忘了曾經和你有的，大部份的一切。
「這可以只是暫時的，等…等對付完葉小釵之後；如果你願意，我們也是有解藥。」
那些人可真是妙了。
明明做的是何等殘酷的事；
說到解藥，
表情卻又表現出何等的體貼慈悲。
眾目睽睽下，
我肯定素還真一定是情非得已…雖然是很令我驚訝，他收下了藥。
「多謝諸位。」
那整個場面下來，
素還真只說了這四個字。
但沒承諾也沒點頭，就往自己的房裡去；
關著門，
只有那你還沒有聽過的新曲琴聲，從未緊閉的窗傳出。
素還真應該在想對策，
我猜，而且八成應該是這樣沒錯。
你不在的時候，素還真常會像這樣的把自己關在房裡彈琴，
幾回那些交淺言深的江湖人士來仙境碰見這情況，
還自以為是解讀成嘆天下無知音，所以撫琴房中聆。
荒唐、荒唐；
你只不過去了趟魔界，
眾人都把你當做消失了？
才講的出這種天下無知音的話來。
※
傍晚素還真終於出了房門，
沏了茶，難得閒話起來。
「素還真，你有什麼對策嗎？」
「有，但還有勞道友配合。」
我聞言一陣緊張，便急急問道；
「素還真啊，難道你真的要如他們所說的做？」
點了點頭，素還真不否認，卻也沒明說道；
「既然收下了東西，就代表我會用。」
他說他可以理解眾人有所顧慮，
而也會提出最恰當且合理的作法來應對。
「但葉小釵，我是決計要救回來的！」
素還真只是這麼一句肯定的話後，當夜便早早入睡；
倒是我，
卻徹夜失眠。
作法與目的相違背時，人能有什麼對策？
※
不成眠的夜裡，我忽然想起一件遙遠以前的事來。
是那一次，
你們在隴西斷崖遇險的事。
「我想好了對策，萬一有情況時要如何脫險。」
因為那一次你堅持隨他赴一場明知有險的約，
所以出發前的晚上，
素還真認真的思考了許久。
而後我問他準備好沒，他也是如此肯定回答我；
在我反問到，怎麼擬對策時；
「所謂的對策，就是要有相對程度的付出。」
辦法卻說不明確，素還真只是這麼大略的回答道。
那一次你們上了毫無退路的斷崖，前是深谷，後是高手伏兵重重；
事情果真如出發前，素還真臆測的那般演變；
「我想好了對策，估量可以殺出一條生路讓人後撤。」事後素還真笑著說。
但當場實際發生的狀況是，
你在素還真還沒有動作之前，就拉著他往斷崖下跳。
結果，墜下深崖的你們，
是一路互相撐扶著回來的。
「其實可以不用這麼慘…」
素還真說，人算不如天算；
重傷臥榻時，還邊說著邊笑。
我私下問你事情怎生變故？素還真的對策何以不成效？
素還真的對策，
出發前他沒向你說，而你問他也不答。
你說當時在斷崖，你只是看到素還真那種毅然決然的表情，
就不想讓他向前，而直覺就拉著他往崖下跳。
素還真的對策永遠想多也想遠，卻可能千萬掩護只為其一；
但你的對策，永遠想少也想近，為其一，卻可以做出千萬。
這是為專心於武的你所想不出的細膩念頭，
但卻是僅為知心於蓮的你，早已有，望細微便知其心；
已成你最自然而然的反應與動作。
我想了整夜，
想著是你，葉小釵；
就此最重要且是唯一的目的，便推論出素還真可能有的對策。
※
「這是毒藥之解及忘心之藥。」
隔日留於桌上，是素還真親筆留字；
與兩帖前日人方送來的藥。
但唯有毒之解，忘心之藥；
他卻帶走了毒藥，也帶走了忘心之解。
「若不小心我令葉小釵中了毒，記得將毒之解予他服下。」
素還真就是確定你能回來，又寫道：
「我會盡一切努力，讓葉小釵重拾意識，至死方休。」
素還真就是篤定你能回來，想盡一切辦法也要讓你回來；
「但，倘若我不甚死於他劍下…就勞煩道友你將忘心之藥讓葉小釵服下。」
他就是決意為你留下一條生路，
並也要你走的無所牽累。
我收起了那紙箋，卻慶幸著偶然想起那遙遠前斷崖之役；
但將今日之事記下之前，
我得先將昨晚早一步調包的藥，埋到仙境最後面最後面，
素還真永遠也找不到的深林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