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房後索性站在房間中央，轉了一圈身，應諾他的還是一屋空蕩。
而儘管再怎麼努力回想記憶是否有遺漏些什麼，只是思來想去，卻腦裡總停頓在那老乞丐的夢上。
「佾……」
「聽說你在找笛？」
應該是消息從那頭又傳至這頭。話還沒出口，佾雲倒是清楚他正急著的事。
「昨天傍晚不是還在吹笛？」雖然沒有答案，但細心的人仍盡力想喚起他記憶。
「嗯，根本沒有印象笛有離開過我手邊……」他也是奇怪著，向來還不曾發生這樣的怪事。
「睡覺前還在？」佾雲又問道。
「嗯。」
「房裡找過？」
「嗯。」
「那應該也不會是掉了……」
而不知是否那也是錯覺，那問話像兜著圈子，卻在暗示些什麼。
※ ※ ※
他想起那在故事裡扮著老牛的仲雲，當年可是入了戲。
不管旁人怎麼提醒他牛只要哞幾聲便罷，反倒是比演乞丐女兒的霓雲哭得還大聲，一直叫喊著要老乞丐回來。
然後每到過節也總是仲雲鼓譟起，要那個準備，要這個別跑的。
「出什麼門？過完節再說啦！」
他可想起前兩天有人說過這句話，現下又加上有人指證到仲、瑟一早便急急出了門……
一切昭然若揭，就只差兩個人回來對質。
先不論那趕不及的渡船，或是讓他折騰尋了大半天的功夫要怎麼計算。
雖然坦白說這朝自夢裡醒來也漸猶豫……但怎麼說敢動他笛子，多少也得修理才能了事。
「反正你也得等仲雲他們回來，出門的事就先罷了吧。」
要說是敏感也無妨，這會兒似乎只有他一個人等著清帳，其餘人的表情盡是有笑意？
若說是看好戲，卻又顯得另是意味深重。
「不出門就去給師尊上柱香，順道去通知聲……還以為你一早就動身，韶雲早早就出門說是要替你向師尊上香。」
※ ※ ※
雖說冬至祭的是祖先，但師尊早在雲門人眼裡重猶過親，自然逢年過節總也不忘這細節。
他也清楚，所以早提前一天到墳前和師尊知會過。
沒提只是習慣如此，卻也總歉意那為為他煩心的身影。
「徒兒知錯……」靠近時曲雲就先聽著那跪在墓前的人低喃著。
韶雲一向嚴以律己，否則論到不該，全雲門也只有出他曲雲一個夠格。
這麼一整天都守著墓前，看著那寬厚的背影其實也負有沈重。
遲疑了會兒，他得先理好思緒，想要怎麼開口恰當。
而後略過那身影邊跟著靜跪墳前，拈了柱香高舉過頭，道：「徒兒曲雲……」而餘言逕自低語心中。
再叩首三回，這一拜也當做是跟身邊的人言明今日不離。
不知怎麼又想著那夢裡倚門盼著親人歸返的身影。
只是夢境混亂著，早上起來還莞爾著自己成了那一臉期盼的人。
「沒出門？」起了身，果然緊跟著就是韶雲詢問道。
「嗯，過完節再說。」
刻意是省略那中間的波折。而難得過節，他不想引得慣常關心的人更又煩心。
「真的？！」可能沒料著這麼轉變，韶雲突然緊握他的手，直表那份驚喜。
這反應讓他有些措手不及，只得愣神著點了點頭。
而說到令人措手不及的還不止如此──
當是跟著那厚實的掌一緊握上時，從那袖裡落下悶咚一聲，然後滾啊滾到他腳邊的東西……
雖然那年的故事裡彼此相盼的親人沒在結局見著了面。
不過昨夜夢裡，他清楚記得在自己的夢境中是有聚首，和那滿鍋湯圓熱氣升騰中重逢的笑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