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佾雲指著那段黃土泥濘的小路說道。
那路沒多長距離,但這村落大部份的人家幾乎都捱著路兩旁毗連築起。
路盡頭的那端,再過去就是一望無際的芒草。
他假想著那路邊有過自己熟悉卻未曾親眼見過的身影,奔過芒草邊,而風掃過一片蒼茫。
「師尊提過,就是在這裡遇見韶雲的。」
若是佾雲沒提,他大概也不會去留意。
而自他懂事就習慣有韶雲存在,所以這段更早以前的事,他們都一樣只能從師尊的回憶裡汲取;只差在多少而已。
「抱歉,硬是要拉你來這裡……」那總是有著如日般溫煦的人帶著歉意突然這麼說道。
他嗯了聲,沒表明氣憤或無謂。
他想兩人都同樣難直言心意所指為何;只是一個謙虛,一個冷然。
「這村要封了?」
轉了話頭只為掩飾他不知如何表達無妨的窘態。
這日突然的邀約是令他有些錯愕,但一路走來的似曾相識給了他一些答覆;
他是來過的,只是那印象早跟著歲月沉澱在記憶深處。
「嗯,聽說村旁的河下段要攔起。要不了幾天,村就浸到水底。」
往路旁瞧還可以見到幾戶人家忙著將家當捆綁上牛車,幾個小孩繞著牛身邊好奇探著。
那天真的臉龐瞧不出離鄉的落寞,也許只當是出門玩著,沒去注意到身後那些大人邊是忙碌邊是抱怨到要奔波;
也更沒留意到,那白髮蒼蒼的婆輩們不捨的撫過那漆紋斑剝的木門。
有人是為生計要離開記憶,卻有些人為了記憶不捨遠離。
也或許當年的韶雲根本毫無選擇;相繼身亡的親人被迫不得不將他的未來交給陌客。
師尊常誇許韶雲是沉穩的,尤其是親身經歷過那些生死別離。
不若自己對過去一無所知的抱憾;那身影是親自體驗過生命無常。
河邊傳來一聲聲高亢宏亮。
那船歌的曲調千古依然,也許換了人唱;聲音仍是直衝雲霄,傳出天外,而也帶出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