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習樂者該有的敏感,
笛音仍遠邈之際,曲雲便已敏感的聽辨出。
韶雲的反應,更是做了強而有力的佐證,
陡地的心痛,仿佛是那日的重現,
韶雲隻手緊揪住心口,不止的冷汗竄流。
「和那天一樣…」韶雲開始察覺到事情的不對,他的傷,根本沒有治癒。
「韶雲!」驚呼著,看到韶雲慘白的臉,曲雲一時之間竟也慌了手腳;
靈婆見狀,連忙上前拉住曲雲低聲道:「快帶他到後面去;這裡有人,別被發現!…用笛…」
聞言一愣,曲雲才想起如何應對;
急挾起韶雲,顧不得眾人的驚訝,縱身輕上,一躍,即翻至廬後深林。
靠著樹身,扶著韶雲順勢坐下,
不惶多想,抽出置於懷中的笛,欲湊上唇,
持笛的手卻先是被扯住,
低頭一看,正是他那個自命義理的大哥,又擺出那副訓話似的神情,只是氣弱力虛的道:
「曲雲…你欠我一個解釋!」
一嘔,灑出一地怵目的赤紅。
※
不知吹了多久,眼看對方沒有收手的打算,
耳畔的呼吸聲是漸趨微薄,
再這樣下去,一點上風也占不上。
美目透著慍意,是莫可奈何;
曲調一轉,當下做了決定…
「哈!認輸了是吧?」遠方高台上的人森然一笑,得意的聽著遠處傳來求和之曲;
「哼!重情,就註定要失敗!」收起了笛,就等人自動送上門來。
一夜的僵持,總算在一曲求和之調畫下休止;
事情總該要有個結果,
仇要報,韶雲的命也不可以丟!
「我去找他!」曲雲怒道。
「不行,樂師不會放過你…」拉著曲雲,靈婆阻止道。
看著床上仍昏迷的人,曲雲皺眉道:「每一次發作,情況就更不樂觀,笛只能剋,但仍解不了蠱毒。一而再,再而三的發作,我怕他會撐不了…」
「你去豈不是稱了樂師的意?」靈婆又道。
「別無它法,只有一試!」曲雲決意道。
放開了手,靈婆只是深嘆了一口氣;她知道她無法阻止,
這孩子的脾氣,和他的爹親如出一轍。
「替我照顧他,嗯?」拍了拍靈婆的肩,曲雲好聲說道。
靈婆無奈的點了點頭;而也是她僅能做的。
「別跟他提起我的去向,他的個性…」
靈婆接道:「我知道…」
「如果,有什麼萬一…」曲雲自懷中掏出捲紙,扯下配在笛上的繩結,續道:「照著這張圖,將韶雲送回雲門,雲門的人,會想辦法救他。」
「少爺你!」聽曲雲像是交代後事般,靈婆不禁憂道。
「耶,我叫曲雲…」一笑,曲雲跟著踏出竹廬。
※
夢?
韶雲不能確定,是那熟悉的場景…
夕陽落照的雲門,
師尊和所有同門,圍坐在庭前的階上。
大家都笑著,
七嘴八舌的,開始討論起來。
「哈哈…一個大男人的,選這個練武?」
「我說曲雲,江湖是用拳頭、用刀劍求生存的地方才是!」
他自己也跟著這番話笑了,的確,他也不能理解這個小兄弟為何做此決定?
而那身影只是無言,緊握著笛愣著,彷彿旁人的話都進不了耳裡;
師尊走到曲雲身邊,摸了摸頭,笑而不語。
雖然像是夢;
韶雲奇怪著,笛音似有若無的在耳際迴響。
※
拱門牌坊上,四個大字“紫極納蒗”,篆得龍飛蛇舞。
跟著踏入門內,荷池、柳映,旁繞著亭堂玉閣;
飛檐黃瓦,點綴荷池麗景。
雖身置美景,曲雲卻是無心觀賞;
倒是院內僕役,個個驚訝的看著直闖而入的陌客,
也沒人敢上前盤問。
每個人,是都駭於那頭與主人相若的髮色…
行至正對池中的高樓,
曲雲提了口氣,便一躍而上。
※
靠在扶手枕著頭,嘴角浮現一絲笑意,
像是早已等候多時,
望著意料中會來到的身影,眼神是藏不住的得意;
「歡迎啊,“曲雲”是吧?哈哈…」
「哼!再怎麼好聽的名字,從你口中出來,感覺就是沒氣質。」要嘲諷?曲雲暗自思道:你道行還不夠!
「我記得吹求和曲的人是你、不是我,怎麼一點求和者的委全態度我都感覺不到?」對方再諷道。
「對付小人就要用小人的態度。」悶哼了一聲,曲雲又續道:「既然人來了,我也不想跟你浪費時間;反正威脅人也不過那幾種,說吧,是要我拿命來換?還是要我俯首稱臣?哎呀!該不是你有其貌不揚的姐妹看上我,要強逼我成親?」
是一絲慍意急閃過臉上,但旋即就想起自己處於優勢,樂師冷笑言:
「在這裡,任何人的命都屬於我的,只要我想要,隨時都可取得…當然,也包括你那位朋友的命!」
果然最後一句起了作用,曲雲沒再多言。
樂師見狀又得意的說道: 「很簡單,我只要你做一件事,你朋友的命自然可以保的住。」
不語,曲雲只是聆聽著。
「我要你在火祭上奏曲,用我這隻笛。」
樂師抽出置於腰際的笛,
曲雲是第一次這麼近看這隻笛。
透著光,笛身反射出紫芒;
靈婆告訴過他,這是紫韻府歷代傳下的笛,
該是,屬於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