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忘了名的村落，在那忘了何時的某日；
低空烏雲籠罩，
只記得腳程讓滴落漸密的雨珠愈逼愈急。
「要先避這雨？」
他搖頭笑示無妨，
那路程離仙境雖稱不上遠，
再儘管是長途奔波人顯疲態，
卻也了解要回到居所，人才能真正輕鬆。
所以他們起初並沒打算在那村落腳，
趕在雲雨增勢前，就要快快步過那村。
但他們最後仍停頓下步伐，
只因為那早已忘了名的臉孔，和那場早已忘了對手的打鬥。
「誰敢動我爺爺！」
持著棍的小孩擋在身前，似乎以為自己能敵得過那群帶劍拿刀的山賊。
橫眉豎眼的惡煞自是瞧不進眼，
刀劍相向，高舉便要砍下。
葉小釵取劍便是要相助，
但攔擋至身後，素還真仍早他一步出手。
「我來。」
然後在那忘了何時的日，為著忘了名的人，他們逗留在那早已忘了名的村。
那小孩沿途向他們道謝，
邊扶著老邁視弱的祖父──而也是唯一的親人。
「爹娘到外地做生意，全讓這些山賊砍死了。」
小孩抑著淚不流，那故作堅強的音調卻掩不住些許微顫，
說早晚都練著武，
那山賊遲早要死在他手裡頭。
「放心，那剩下的山賊不會再來。」
儒者緩緩的說道，輕拍幼童的肩，催下小孩幾滴擋不住的淚流。
當時他便深覺那搶出手似有些隱意，
尤其最後素還真不疾不徐對著殘餘的敗者補上自己名諱；
「劣者，清香白蓮素還真。」
那剩下的山賊不會來，
他清楚是避那名諱，或也是轉向尋仇。
「你省力；而我立的敵早也不少，沒差這麼一、兩個。」他疑問過，總聽那人淺笑如此回答。
夜裡，他們仍是停留在那早是不復記憶有名為何的村。
「放心，我會把你爺爺的眼疾治好。」
儒者仍是溫溫的說道，讓小孩又安心許多，
趴在榻邊，沉沉就睡去，
後來說道那夜裡安穩，打從他爹娘走了以後。
「可以教我武功嗎？」
待老者的情況好轉，小孩才將這惦記數日的念頭嚅嚅道出，
「還是要報仇？」儒者問道；
那小孩急急搖頭，直說要能保護自己僅剩的親人，才是一切原由。
早已是忘了那前後有幾日的時間，
晨起、午後，
不嘗輕言允諾教授武功的儒者肅容謹慎，
一字一句，授予養內調息。
「怎樣才能練就絕世？」間暇時小孩偶爾向他問道。
「永遠記住你身後為誰。」他寫在沙上，小孩卻道他們答案都相同。
在他們決定離開那早已忘了名的村時，
那夜裡小孩思索良久，
因為想要報答，卻苦尋不著個合適的東西。
「你沒辦法送出你最珍貴的東西；好好照顧你爺爺就成。」
儒者輕笑，續道非是小孩家貧，
只因最珍貴的東西自己早已擁有，而最重視的一切，每個人都不能輕言讓送。
何而言之？小孩仍是未解。
行前的夜裡，小孩挨近他的身邊問道：
「小釵叔叔……你會把最重視的東西擺在身邊還是擺在家裡？」
他皺眉思量半晌，
雙拳裹起小孩的手，再移至腰間。
「在身邊？」小孩再問道，葉小釵只是微笑點頭。
「我也這麼認為，但還真叔叔不同……」
小孩面露疑惑，仍是不解的續道：
「他說非是必要，就會把重視的東西擺在家裡；就算帶在身邊，也會置於身後。」
到底什麼是自己最珍貴的東西？
徹夜小孩想著，思量也許清楚了仍是來得及送給恩人……
這一日，
他忽然憶起那早忘了是何時的過境，和何名的面容；
想起不為其它，
只因這日素還真未曾知會，而隻身前去赴戰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