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追及時,胡楊樹下土,覆著已逝的胡楊;
「他應該是想勸索…」
一旁的段念只低聲喃到如此,但一句話未全便止,轉而又道;
「你要小心,索溟可能會再回頭找你。」
「嗯。」
索溟的來與不來,當下對他來已非最是重要;
意外葬送在他手裡的生命,才是一直令他耿耿於懷的事。
「一年前,我意外撞見那場爭執。」
說道同時,那年節街道的熱鬧喧譁,跟著回憶,深刻映在他腦海裡。
段念只是靜靜的聽曲雲重述那些自己追不及的場景;
而雖經年餘,那生命假自己手所斷送的震撼,卻至今仍無法平復;
於是僅管聲調平靜,出力握緊笛的手,卻盡現人心中的激動。
「那位姑娘是不願順了索溟的意,所以刻意將役命交到我手中,而想藉此中斷役命成
器的目的…」
接續是短暫沉默;
而事情再來的發展,各自在話與聽者心中,卻是以相同的影像延續;
無聲、痛心且最不願,但已然發生。
「一命還一命。」
許多可能性總在夜深人靜時在他的腦海上演,譬如這一切只是幻覺,或死在他手裡的,其實是萬惡之徒。
但這些可能性說穿了,不過也只是心裡那股不願這些事發生過的懊惱在尋藉口;
因果報應,
他深信自己總有一天要為這件事付出代價,
而非是以意外兩字可以推諉。
「胡楊用他的命還了。」
段念也不願事情真是如此發生,但在仇恨之前,她還懂得明辨事理;
「多虧我先認識了韶雲。」
曲雲的坦白,其實就某種層面上來說,令她鬆了口氣;
「若不是韶雲再三保證他兄弟的為人,再加上你的坦白;就算她的死真是意外,我也許還是無法這麼輕易放下。」
那日的事,她終究是不在場;
但韶雲的正直坦蕩卻令她寧可相信事情正如曲雲所說的。
忽然她撂下髮上的簪子,原本已是凌亂的烏絲瞬成髮瀑披散下;
而出其不意的,持簪就往曲雲臂上使力劃了一道,
血紅旋即應勢滲出。
「這當做是你意外傷我手足的賠禮,以後互不相欠。」
她知道曲雲自當也是於心難安,於是出此計策。
「段姑娘…」
那臂上的傷再怎麼痛也遠不及於慟失手足;
血似歉意,只是任其滲出也不想阻止,而人只能嘶啞道。
「我和你一樣,都不希望事情是這樣發生…」淚轉在眼眶,卻忍住不淌下。
「你我都是受害者,又何必相互為難?」
再盤起髮;那本欲泫然,也與髮同收了起;
「韶雲人呢?他沒事了嗎?」
知曉了真相,雖仇未報,但心中掛念的事也算是理清了泰半。
唯剩掛念,竟是先思及同行數日之人。
「嗯,雲門兄弟及時到援,我請他先將韶雲帶離這裡。」
「那就剩索溟了,只是現下役命亂了序,也沒了線索,不知他會往何方…」
「若他於心不甘,一定會回頭來找我。」
若傳聞正確,那役命既毀,索溟的計謀也無法得逞;
而如果事有萬一,他倒是可以肯定,索溟必會找上門。
「就算他不找上,姐妹這筆帳,我也必當尋他討回!」段念決然道。
「索溟工於心計,隻身對付太過危險。不如段姑娘也先隨我回雲門,若他尋上門來正
好;當是不來,也可先事調息休養,再思如何對付。」
「也好,正好能再見上韶兄一面…」快語罷才驚自己失了矜重,段念又急做解釋;
但話此同時,那氛圍非但迥異於前者哀傷;
而話中掛念,心細如他,自當也沒粗心錯過。
舉目正巧迎上對方雙眼,心底卻同是一愣。
「…我…擔心他的傷。」
那眼中除是關切,卻更另含情意。
役命(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