役命(4)

「曲雲呢?」

進門後就急著詢問霓雲狀況,韶雲這才發現廳裡唯獨少了曲雲一人,

「我讓他看著霓雲;方才是他助我療傷,耗了不少氣力。」

佾雲解釋道是一時權宜之計;雖說餘下之人武功高低未必懸殊,
但姑且不論韶、佾;至少曲雲在內功修為上,因其用笛,多重內修,因此這方面總是又來得強些。

「你放心,還在限度之內,不至於有太大影響。」佾雲慰道。

是知道韶雲對曲雲舊傷仍心有罫礙,
但韶雲也清楚佾雲行事謹慎,自當不會有所差池。

「我去看看霓雲。」無論事情真相如何,待霓雲醒來,一切自然揭曉。

「你們會不會太過衝動了些啊?」

板胡樂音高亢,配合那曲調升落,
舞者旋身側腰,纖指輕拈;髻上珠玉輕晃,閃動金黃。
揮臂舞動如波,連帶起那肩上披垂下的長紗,輕躍如似仙子飛天;
場邊的人個個是瞧的如痴如醉,
誰也沒發覺到,那舞者貼近場邊時,向角落邊兩名外地打扮的男子輕輕道了句話。

頰上印著怪異記號的人理說該是惹人注目的,
但在這不同教派寺宇林立的城區裡,
街上充斥各路不同信仰的信眾,早非是什麼異景。

遠道來宣揚教義的,或是朝聖;自然不屬中土的人士也是時有所見。
但異地寄居,難免有思鄉情苦,相中這點,再投其所需;
不久這區域開始有各樣販賣各地特有衣食和表演出現。

只是要客棧或些人多聚集的場所,就不乏有這類的交易活動;
現下表演的舞劇也是一例,
儘管是初來乍到,但憑著舞者頗具姿色,
尤其每回一舞飛天,那姿態彷真不染纖塵落凡之仙,一雙黠靈瞳眸倍增迷人;
這偏屬西北地域一帶的表演,沒幾天就在這附近傳開名聲。

「那人的下落知道了嗎?」

觀眾們皆是讚嘆那揚起的綵帶飄逸,
依舊沒人去注意那揮袖抿笑間,舞者仍向那場邊的男子疾快問道。

領了問話的人面色凝重,遲疑半晌,仍是微微頷首。
舞者臉上笑容更甚,觀者卻不明其有深意;

末了,
綵帶高拋上天,
舞者迴身定姿盤坐,場子全給叫好的掌聲淹沒。

「役命?」

看來霓雲真有何事讓他掛念著要回雲門;
只是這麼幾個字並不能拚出個什麼所以然,
反覆咀嚼,佾雲卻覺這兩字似曾聽聞,
但一時不明究理,只好又向曲雲問道:「他還說了什麼嗎?」
「還說了什麼湖?……」曲雲回道。

末了那音不甚明白,是湖似虎?曲雲也不能確定。

「霓雲要什麼時候才能醒來?」韶雲問道。

再仔細查探霓雲身上的傷,佾雲並不表樂觀,

「傷非取命,但下手也毫無留情;恐怕不是一兩天就能好得了的傷勢。」

眼前自當是療傷重要,但傷及弟兄,這事情總是要查個明白;
橫生事端,自然他就有責任得先想些對策,
眉頭一皺,韶雲即囑咐道:「不管如何,治好霓雲傷勢為先;這幾天讓大家多待在雲門,有事也好照應。」

若事有急迫,合雲門眾人之力,韶雲估量應該是不會有應付不了的情況。
但變故是衝誰而來還不能確定,現下合該是以鎮定為上。
雖是如此交代,仍免不了多有掛念,

「曲雲。」

只不過是點到名,人卻是很快便給了反應;

「我不會亂跑。」答應一句,人也顧自推開房門而出。

這反應倒是讓佾雲頗有訝異;
不是向來的唱反調也就罷了,這麼順著人意的回話出自曲雲口中多半有詐,
但方才那話裡是難得聽不出什麼詭譎。

「難得這兄弟會合作。」

這安心只是口頭上的;實際上,他還是不免要多花些心思去留意…
至少這是最讓他擔心的一個;
或言兄弟,或說有其他認定,也只有自己心裡清楚,
韶雲回一苦笑,也難道心安。

安心不過隔夜,
儘管怕會惹麻煩的人沒動作,
倒是原本放心可以控制好的人,一清早便沒了下落。

「仲雲一早就不見人影了。」早來便撞見一臉焦急的瑟雲,慌張說道。

要是有吃的地方再找不著仲雲的人,
幾乎就可以確定--他人一定不在雲門裡。
少了遊雲一旁盯住,
果然單只瑟雲,是擋不了這傢伙火爆脾氣。

「遊雲交班去照顧霓雲,我看仲雲都睡的那麼熟了,以為沒問題的…」

雖說平常最容易和仲雲動輒拳腳相向的人是曲雲,
但能馬上摸清楚這傢伙心態的,絕也不用再作二人想。

只是聽到人不見,曲雲心裡大概也有了底,

「我去找他。要是這傢伙先回來,看要捆住、打昏都無妨,就是別再讓人跑了。」

瑟雲自是很認真的記下曲雲說的,但反應過來,似乎又覺不妥。

「不用先跟韶…」

那思緒一停頓在瑟雲來說是正常,
但那時間早足夠讓曲雲倏忽離去,而只留下空氣和他作答。

「聽清楚!前天是誰打了我兄弟,最好快給我招來!」

那吆喝聲從街道這頭沿至那頭,
一些路人停來回頭探看著,但看到那吆喝的人背上懸劍,多也急急迴避怕惹了事。

「哼!有本事就出來跟我單挑,就會欺負我那不成氣候的兄弟,孬種!」

街邊幾個化緣的和尚聽見這喊話是頻頻唸著佛號圈動著手上佛珠,
瞧這施主打打殺殺,嘆道些阿彌陀佛,不可造殺孽云云。

圍觀的群人裡那兩名頰邊帶印的男子再度出現,
盯著喊話的人,彼此交談道:「是那個人的兄弟嗎?」
「瞧不出,但也許是我們要找的人也說不定。」

起話的男子指了指自己掌心示意,
隨伴的人馬上會意過,立即點頭回應。

「這位…」

看見兩名怪異的男子站出了身,仲雲以為是自己的方法有了效果,
腿一盤開手跟起式,馬上嚷道:「是你們打傷霓雲的嗎?」
那兩人連搖否認,只道:「沒有沒有,我們只是看您形似身手不凡,正好兄弟倆有練武,想討教一番。」

瞧這兩名似是異地打扮,又說的一口怪腔,想霓雲該也不會無端去惹上這種人才是;
若是平常說到“討教”他仲雲定當奉陪,
但此刻身有要務,他可沒心情搭理這檔子事。

「客氣。但兄弟有仇要報,等把那些欺負我兄弟的惡人揪出,回頭再來以武會友。」

對方並沒多做難色,倒是滿臉欣喜,連忙說道:「既是如此,就不多打擾;有緣幸會……」
語罷兩人是伸出手示友好,
雖有些唐突,但看在兩人態度謙和,仲雲也就順應仲手一握。

「好說!」

這一來一往之際,
是沒察覺到,兩人眼神是集聚在自個兒右手間。
探見非所覓尋目標,兩人又一眼神交換,就要轉身走開;
突而一聲傳入,讓兩人又頓下疾步。

「這位大俠,要報仇也要先和家裡報備過吧?」

這一聲話起,還沒回頭,便知不妙;
拳打腳踢,想來他仲雲都得心應手,
管他是要怎麼皮肉損傷,卻是遠勝過和曲雲論上半句。

「你怎麼知道?…」一回頭,果真是他最不想見著的人;
明明出門前瑟雲正酣睡,難不成一出門就被曲雲跟蹤?

「要不知道你會做些什麼蠢事很難。」

曲雲自當是沒給什麼好臉色,
想那些人能將霓雲傷及如此,
憑他仲雲修為,至多也只是少昏迷個一天就差不多。
還膽敢如此招搖說要報仇,要是他仲雲的武功和膽量一樣水平就還說的過去。
伸手一搭,馬上是要仲雲跟他回去;

「回家多練幾年再來吧。」

趁那瞬間之隙,陌途的兩名男子,眼一觸及卻是震驚。

「虎印!」兩人異口,卻同是低聲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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