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那是自己一時錯覺。
當一如往常，拿著笛，就步入那深廣茂密的林裡，就要擇了處隱密，然後藏身起──
因為要確定不會讓人輕易就尋著，所以就連目的地或要經過的路，也不在他所事先認知的範圍裡。
這日放晴，大地一片亮明。
隨性的轉個彎，他原本打算循著那陽光進不了的深處而去；卻突然一片令人錯愕的景象攔下他的腳步。
林裡該只有綠葉繁盛，摻雜在一片木色，何來那聚淡成鮮明的紫？錯落在那是他未曾察覺的角落……
※ ※ ※
站在向陽那列生出新綠的樹前，曲雲望的出神。
自然跟著也忽略那幾聲尋人的喊叫聲，直到尋來的人手拍了肩，恍惚間還有些錯愕──
「怎麼叫也不理人吶？」瑟雲嘴裡這麼嘀咕，但心裡可感謝老天爺今天還有保佑。
找曲雲這種差事輪到頭上沒幾個人不頭疼。
就怕一踏出家門開始找人起，沒個半天或整天的功夫，是難能尋著人影。
所以這會兒不過找過半個山頭就看到人，實在要說是上天太眷顧也不為過。
只是起初見到人一時叫沒反應，瑟雲還真要以為自己是生了幻覺。
「不是早上才訓過話，又要追加一場嗎？」曲雲皺起眉回問道，就篤定這尋來又是韶雲吩咐。但仰望的姿勢不改，看那樹身已是茁壯，嫩綠間更含著似將綻放的花苞；該是青綠過幾回，只是一直沒察覺。
「瑟雲，你知道這些樹誰種的嗎？」
成排的樹數量不在少數，卻又跟周圍廣遍的松林相形突兀，一眼便也瞧得出是刻意清了塊地所種下的。
「還誰有這種本事把樹養大啊！不是佾雲，也一定是鍾雲吧……」
其實瑟雲是分不太清楚眼前成林的樹種是否有什麼特別不同？
春來綠油一片，冬時不也盡數枯寂。
這如此平常的事本就容易忽略，更遑論會清楚那些樹什麼來歷。
竭力思索，似乎也只有這答案合理……
「啊！差點忘了，韶雲在找你。」
待這一回神憶起正事時，早只剩空林迴音，在回應人的遲鈍。
※ ※ ※
來訪的人是花上好些時日才自北地渡河南下終抵雲門。
「離上回來都是好幾年前的事，這沿途的路也記不太清楚了……」
佘家的老爺子年事已高，跋山涉水的，雖也是一番折騰，但就只為了卻心頭掛念。
所以這一趟是派上不少家僕隨行照應，一群人浩浩蕩蕩上了山頭……正好下山採買的遊雲撞見，據言這一行人的陣仗，在市集還真吸引不少眼光注目。
遑論這行列抵達山頭時，出門迎客的鍾雲也毫無心裡準備的傻了眼。
其實他們對佘家老爺都該多少有些印象。
只是時隔已久，又加上那年幼時的記憶總不復清晰……唯獨韶雲最快回神做了反應。
辨識出佘家老爺的模樣，是疾步的向前迎上去，還連忙邊吩咐著把曲雲找回來。
「這是誰啊？」交頭接耳，餘下茫然的人仍在互相問道。
雖說和韶雲歲數接近的幾個該有印象，但畢竟韶雲入門最早，又性格最是沈穩。
也許有日後要接替的意味，師父在世時也總刻意讓韶雲跟著見識些場面。
待長者辭世之後，這些昔日交遊，自然也由韶雲負責接續起。
只是同師等輩的人非是年長，也已是凋零，還會這麼大費周章登門拜訪的，恐怕也是近些年來頭一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