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山為我眾修行重地,前徑後路,不許閒雜人等進出或為居所……速遷離此山。』

瑟雲才唸到信中這一句,
一旁的仲雲已經按捺不住脾氣,砰的一聲,擊掌於桌上怒道:

「跟他們囉嗦什麼,直接殺上去!」

一旁的霓雲則是形顯焦慮,
現下雲門只剩在場的三個再加上一個整日不見人影的;
遇上這種狀況,一時之間還真不知該怎麼反應才好。

但仲雲的提議,肯定是不在考慮內的。

「韶雲他們什麼時候回來?」霓雲向瑟雲問道。

「來回彰州再加上辦事的時間也近月餘,他們是上個月中去的,應該還要個五、六天吧
。」瑟雲答道。

聞言霓雲不由得又重重嘆了口氣。

「現在怎麼辦好?是要先去會會對方,還是等韶雲他們回來?」瑟雲又道。

「還等什麼?人家都跑到我們地盤上來撒野了!」仲雲仍是沒好氣道。

如果能等,霓雲自然也想等大家回來再打算,
只是再讀罷信上最後一句,看來是讓他很難能如願;

『限汝等三日內回覆,否則吾將親自率眾府上見。』

「回去的山路上,聽說不太平靜。」

向幾名村人打探消息後,遊雲連忙回到客棧告知大夥情況。

前一日,在他們打自彰州回程的歸途中,巧遇一名重傷的村民;
還好此趟佾雲和鍾雲隨行,
通醫術的兩人,適時伸出援手,治療了那位受重傷的村民。

重傷是因刀劍所致;
但何以一個平凡村民會受這種傷,自然引起兩人好奇,
於是趁著救治之餘,兩人也打探出村民是在山上砍柴時受的傷,
而起因正是村落中所傳聞的。

『山上來了一幫人,他們據地為王,不人家進山,連路過都不成!』

村民們怒氣沖沖的說道,但也只是憤慨,卻又無能為力。

「我們去彰州時,也還沒有碰到這種事啊……」遊雲轉述完村民的話後,自己
反倒是先有了疑問。

村人所謂的山,
其實就是在雲門所在處的後山。

他們往彰州時,走的便是這條路,而回去也必須經過,
如果不擇山路而繞遠行,他們還得多花上兩、三天的行程。

不過就村民的說法,
這件事也不過就近半個月內的事,
但也就這麼短短的時間內,在山路遇襲的人,卻已是不勝其數。

「如果情況這麼嚴重,瑟雲他們應該也知情了吧?」鍾雲先反應道。

這一說,擔憂頓時又以倍增,
雖然他們日常少經後山,
但偶爾遇上這樣辦事往來,仍是無可避免。

況山中有阻,他們自是無法坐視不理,
好歹,那還是雲門的後山。

不過韶雲明顯臉色更為凝重,卻仍是慎思中而不發一語。

「也許知情,但應該也還沒遇到什麼危急的狀況……」

語半,佾雲先是輕按了韶雲肩頭,才又續道;「否則追雲早就放出了。」

「談判嗎?我去。」

山風中摻雜中一股令人不舒服的氣流,
這種情況維持好幾日,
而且就在他最近長待的後山深林中。

所以搶在仲雲舉手之前,
他突然出現,又突然發出這一句肯定,令其它人一時愣住。

「曲雲?你知道發生什麼事嗎?……」

最近這幾天他們明明都很少看見曲雲,
偏偏後山那幫人的信一封接一封來,像每日問候盯他們行程一般,
光是想對策這件事就已經佔據大家的腦袋,
所以沒人遇見,也沒人把來龍去脈向唯一不在場的人清楚解釋過。

「約在什麼時間談?」

對於瑟雲的疑問他倒是沒直接回應,反而又接問道;
只是如此問法,就代表他並不是狀況外。

「什麼你去,我去才對!」回過神來的仲雲,仍不放棄可以修理對方的機會。

「你知道有談判這種東西嗎?」

手中的笛已非常好看且優雅的弧度又旋了一圈,
但俐落的不止是動作,連回話都相同。

「我怕你的腦袋裡,打架和談判是代表同樣一件事吧?」

自然什麼人先去,都比仲雲都適合,
所以一旁瑟雲先忍不住噗哧的笑出聲來,
但隨即就被遊雲投以責難的眼光。

「曲雲,你知道對方來信的事?」遊雲接問道。

他們知道曲雲會在山裡某處角落耗上大半天時間,
但是沒人確切知道曲雲會落腳在什麼位置,
就算有笛音可認人在,
迴音迴盪在四周山谷中,卻無法知其所在。

「我只知道最近後山有一票人吵得很……還有,我剛在門外拿到的。」

說著,暫且擱下笛,人自袖間不急不徐的又抽出一封書信。

『限兩日內,搬離此地!』

他們決定趕路回雲門。

但接下來的路上,
聽見的傳聞更多,而且非僅只一般無辜的百姓受害,
就連在客棧,也聽見一些身負武功的江湖人在那山路上吃了虧。

「既然我們也是得走這條路回去,那勢必也會遇上這幫人。」

討論到最後,大家幾乎都有準備好可能免不了得出手,
韶雲這才出聲決道;

「佾雲,你先帶鍾雲、遊雲過岔路口,再折回等我。遊雲你就先和鍾雲回雲門,
和其它兄弟們聯絡上後,等我和佾雲的消息,再伺機行事。」

就目前所知,他們也無法探知對方究竟是什麼底細,能力又到何境地,
況鍾雲不精武,與其四人一同涉險,為求保險,不如讓人先行回到雲門,一方面也可以
通知其它人。

「我還是擔心雲門的狀況。」

如果對方絲毫不允許人進出山中,
那和雲門正面衝突上,也是早晚的事。

不如就以他雲門主事的身份,先和對方好好談一談,
倘若講理不通,
以他的身手,就算無法以寡擊眾,至少也還困人不住。

「韶雲你打算先和對方談?」

佾雲知道以這大哥耿直敦厚性格,就算是非幾乎成定,他還是先講理講禮。

「嗯。也許還有機會能不動干戈,自然能如此最好。」

「講理?!」仲、瑟、霓三人異口同聲,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

就見曲雲點頭又道;

「對,我打算和對方講理。」

「我還以為這只有韶雲才會講的話……」

瑟雲才一如此慨然道,馬上就被身旁的霓雲以肘小推了一下。

「講理很好;不過我覺得對方信裡的口氣……」

霓雲語有遲疑,但還沒說完,馬上又被仲雲搶話道;

「對方根本就是土匪!還講什麼理!」

這話是直接了一點,不過確實頗符合信中字句給人的感覺。

「講理是好聽了一點,其實我這只是去試探。」曲雲又道;
「你們該不會忘了,韶雲他們也是會經後山的路回來。」

這話倒是又提醒了大家另一點;

「如果他們不知道後山出了這個亂子,加上我們又不知道對方的底細,要是在路上遇襲
……」

都不許人過路了,自當也不會放過毫不知情的韶雲他們;
所以表面上是去談,實際上是去摸清楚對方的斤兩。

「所以我去談,霓雲留守雲門;仲雲和瑟雲,你們避開山路,穿過後方的杉林,
在韶雲他們進後山之前,儘量看能不能聯絡上人。」

這安排聽起來似乎合理,但仔細一想,險度分配似乎卻又不太公平,
怎麼最危險的地方,反而完全落在某人頭上?

「可是……」

一想到如此,霓雲正想開口質疑;但話還沒開口,卻又給那不急不徐的聲調給擋下;

「四個人裡,我輕功最好;笛子頂多可以惑人心神,又不具挑釁殺傷力;如此,既不會
因衝動而誤傷人,也不會因為出了事跑的慢被人逮。」

所以這樣安排,明是不合理,卻好似又合理;
但就算想反駁,卻好似又說不過。

而直到這一刻,曲雲還是很慶幸自己是這麼安排的。

「還有什麼好談的嗎?」

圓桌唯他一人獨坐,對方則是在他身後圍成圓又數圈的人牆。
還說是什麼修行人,
張張盡是凶神惡煞般的臉。

「當然有。」

他倒也還是氣定神閒,抱定主意,拖一刻就有一刻的轉機。

「那我倒要聽聽看,你要講些什麼。」

仗著人多勢眾,開口說道的幫徒,非但是語氣輕蔑,且順手掄刀,
更是將刀口直抵住人心窩口。

平常總是在救命聲中打殺,
也許覺得膩了,難得來個這麼臨危不亂還異想天開的小子,
先玩玩看再修理,也是蠻新鮮的。

「講理。」

這回答先得來一群人半晌沉默,而後是哄堂大笑,
就連堂外來人的腳步聲,也為這陣笑聲所掩沒;
直接人進了廳裡,喝然一聲,眾人才驚覺。

而他還尚未抬頭正眼瞧去,
那隨著衣裳擺動時驟閃的紅光,身影熟悉到眼角瞥見就能認得出。

大夥正好在岔路口碰著面。

「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見了面,彼此問的都是同一句話,然後匆忙交換了個自的目的,才知道都為同事。

「曲雲去談判?」鍾雲訝道。

「是啊,他說要去和對方講理……」

雖真是如此,但這句話講來,霓雲還是覺得自己像在講什麼不可思議的事一般;

「不過我還真的不放心,所以還是跟著後頭來了。」

少了一份掛念和擔憂,佾雲倒是先笑了出來,望向山頭那方,接道:

「那不用擔心了,韶雲也去了。」

「是啊。」鍾雲跟著答腔道。

會這麼放心,是因為他們一路上也有遇到幾個攔路的人,
交過手後,對方程度是連他這個武藝不精的人,都還能應付得了。

「搞不好,只是手下惹事生非,帶頭的人也許和韶雲一樣,還能講……」

那“理”字才要脫口,突然轟然一響,接續在語未竟時。
山頭甫新立不久的房舍,
在他們眼前,頓時硬生塌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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