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曲(11)

漆黑的甬道中,火光特顯是明亮,
唯是腳步聲起落,卻也不聞交談聲,
黑暗總是令人覺窒礙,
為首的人卻無猶豫,仍是闊步向前。

「嗯?!」

拂面而來的風中挾帶著異聲,
由細微漸次明顯,
霧主停下腳步,仔細辨明著,
卻似一時恍神,像是魂脫體離神般,
驚然回神,凝神貫注後突是吼道:「護住心神!」

後方跟隨的人頓了頓,聽著霧主這一吼,修為較差的一對兄弟連忙盤腿而坐,
而異聲漸明,仍至清楚可辨為笛聲,
似是常調,卻實為擾人心神之音。

剩餘的一員彷是暫且抵了住,仍兀自立定著聽候指示,
眼見甬道口已不遠,卻是臨遭這一計,
霧主悶哼一聲,即又向著那勉強撐持的人低聲沉道:「跟緊我。」

醒來時手裡仍有握感,再分離的場景原是夢境…
韶雲暗自鬆下口氣,
才緩緩睜開眼,卻意外先是看見瑟雲的臉,
「瑟雲?」

再連忙確定握著的手是誰,
徒是多勞,那仍是瑟雲。

「曲雲人呢?」情急,韶雲啞了聲急問道,

卻深怕醒來才知重逢是夢。

「他去看霧少他們, 說你為他療傷損了不少元氣,要我們留下看顧你。」

僅是片刻鬆了口氣,卻突地又似記起什麼,
沒來由的心頭一緊,急忙下了床榻,又道:「我去找曲雲。」

明月光照下,籠罩著如紗般薄霧,
甬道口前的身影卻已靜佇多時,定著朝通道內吹送著笛曲。

霎時風向突變,
機靈的應著驟猛逆襲的氣流一閃,
迴身躍上一旁巨岩,卻仍沒斷著曲送。

「就這伎倆也想攔得了我?」

霧中自甬道口穩踏出一高大身影,
旋又是發出一掌凝厚,正中著曲雲立身的石上,
轟然一聲,化散成飛沙。

白紫的身影輕凌空,卻不為此氣勢所懾,
再立穩身,旋即輕笑道:「這點伎倆是對你霧主沒用,對你手下的蠢材倒是挺有用的不是?」

這一句挑釁,卻正著身後的人也在出甬道口之時臨著極限,
為曲所擾亂的神智突是潰散,朝天際一吼又奔進甬道內。

霧主眼神透著冷森,也饒是從未有人敢如此出言戲謔,
低喝一聲,倏地已欺身向前;又道:「那就讓我看看你有什麼能耐!」

是探虛實,
霧主一招凌厲卻留生機,
不致急取對方,卻也密著逼對方出手。

「就這樣?」

掌風逼近,就見那身影又機靈一閃,
倒是迴身一踢,更是直往自己下盤攻來。

沒什麼驚天動地之勢,卻反是霧未擾阻對方行動,
讓霧主微是愣住;
就算是長居霧者者,
至多是能不為霧茫所迷亂方向,
但要能在霧中行動自如,
此人非得是得霧老傳術已有時日,而之前特是刻意隱瞞?

「霧少。」

除卸重任,卻另是為傳承重責的霧少有所不捨,
霧老輕拍下霧少肩道:「接下的,就麻煩你。」

輕描淡寫一句,聽進耳裡卻是百感交集。
欲言還止,霧老顯是疲憊,
輕闔上眼,盤坐的身軀仍兀自挺直。

原是起伏的胸臆卻漸趨平緩,直至止息。

四掌短促交接,
霧主乃立穩著身形未動。

反倒他退了數步才化下股衝力,
還可以~

腦裡盤算著,這掌若是韶雲遇上,反擊必不成問題,
再加上霧少、瑟雲、鍾雲…
只是要對方也必有所保留,思緒一轉,又道:「哈,憑這種能耐要上霧山?只是惜凝霧之主,非是這般之力可為。」

拂過亂髮,趁隙拭去嘴角邊血絲,
舊傷未癒,方才一掌是接的險惡。

霧主悶哼一聲,冷回道:「出我六成之力,足以夷平霧山為平地,非不能,是不為,爾等不識時務,就算你身懷絕學,我也不信拖著傷重的兩人,你要憑什麼和我鬥。」

「你說的是,我們打不過你。」

曲雲挑眉一笑,卻也不見慌忙,只是懷疑著對方所謂傷重的兩人
一是霧少,另一指為何?

雖心有疑,卻未停下應付,緊接一句諷刺後,隨即又道:「那這招如何?」
凝渾著股氣迴游於掌,溯滿光亮,似蓄滿力道;

「若你對化凝霧之招沒興趣,那也無妨。」

心急著沒見著曲雲蹤影,
甫踏進門,也沒仔細辨究,
韶雲開口便問道:「霧少,有看見…」

開口邊見著霧老盤坐在榻上,
一旁霧少緊握著霧老的手,卻是神情呆滯。

察是有異,連忙止住問話,
一股不祥之感湧起,
韶雲默聲走到榻邊,事實也正如意料;

「你們帶著曲雲先離開,這事不能拖累你們。」霧少闇啞著聲沉道。

果真是師徒兩人同心,連想法也如出一轍,
給予肩上穩定一拍,韶雲篤定道:「這忙我們肯定幫到底,就算我不插手…」
頓了頓,突是想起曲雲那固執的性子,又道:「曲雲也不會答應。」

微點頭,沉痛已讓霧少無法再多言,
回頭望著燭光映照的安祥面容,
眉心糾結著,彷是若有所慮。

「放心,我絕不負你所託。」低聲說道,卻含淚泫然。

「哼,不到生命攸關,化凝霧之術之不可能傳予它人!」

霧老一語駁斥,卻暗自估量著,
這一招似為之前遠望霧山頂峰,引動漫天雲采之勢。

「只怕是小人環伺,隨時都可能是“生命攸關”;也早在貴下大發慈悲只傷沒取著霧少命時,霧老就有了覺悟。」

曲雲這番話回的尖刻,卻又說得是理,
霧主仔細端倪眼前之人,
方才過招之際,對方也未見優勢,
不畏劣勢而仍能如此神色自若,
敵意仍在,但多份賞識。

「我想不會是霧老派你來談條件吧?」

他師弟是怎麼個固執守成,這點倒是怎麼也不會改變。

「這當然。」

眼神流露著精光,揚起一笑,又道:「我可以助你化凝霧,得不化之水,但凝霧深植霧山頂峰,而嶺峰盡為尖削冰石覆蓋,非得常人能到達的了。」

「喔?」霧主挑眉道。

這一聲暗富深意,料是他過於高估霧老擇人的眼力,
卻沒料到先被底下人給出賣掉。

「不多贅言,我想你也不願多花氣力,總是目標在凝霧而已,我讓你省力,只圖不化之水得半,成?」

循著雲氣來到甬道口前,
地上足印紛亂,得是經過一場爭鬥。

觸目便是惶恐,心緒一亂,
韶雲再忍不住慌,便是急喊,

「曲雲,曲雲!」

破曉曙光自身後投射下,
驀地注意到地上映著兩人身影,

韶雲急回過身,又是一聲詢問:「曲雲?」

那神色看似是安然,
不知未何,韶雲心裡卻是昇起一道警訊,
似是當日在納蒗、
似是他終所明暸的曲雲,

無事般的平和,再來他猜曲雲定說道?

「我沒事!」曲雲開口回道。

光聚霧散,心卻沉是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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