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前方兩個和自己一般面容的人,
一髮黑、一髮紫,
紫髮的人手裡拿著東西,他看不太清楚,應該知道是什麼,卻又想不起。
「如果願意,這裡有你的過去。」
紫髮的人向他伸手邀前說道;
黑髮的人只是微微搖了頭,緩緩轉身卻不言語。
※
屋內一下擠進多人,彼此猜測著對方的身份,
但救人要緊,眾人也只先得擱下各自的疑問。
老者畢竟是多了份鎮靜,見著韶雲一行人和霧少匆匆入內,
二話不說,也知是出了事,跟著人被放下,就快步向前探去。
「是霧主派來的人。」霧少向霧老急道。
霧老嗯的一聲連點頭,邊查探著傷勢,
而也幾乎是觸目即辨認出,是霧派的招式。
「我請…這位朋友替他制了要穴。」
霧少歉然的看了韶雲一眼,匆忙之下,也來不及問對方姓名。
「在下韶雲。」
「在下鍾雲。」
兩人向霧老拱手示禮,是見著瑟雲和他們的熱絡,霧老也早是猜著來人的身份。
「還好你們趕上。」霧老嘆道。
怎知對方會真的如此惡絕,竟逼殺上了霧山,霧老神情肅穆,隱含著慍色。
再仔細的探了傷勢,霧老才又道:「不礙事的,我讓他服些丹藥再輔以內力持護住便可。」
語罷,才一回身,就見眾人神色緊張圍滿塌邊,
似乎只有霧少聽進霧老的話而鬆了口氣,
韶雲一行人,則還傻愣忤在床邊。
「是曲雲?」瑟雲先開口問道,
「真的是曲雲…」鍾雲跟著低喃著。
韶雲只是盯著昏迷中的人,思緒紊亂著,
待霧老查過曲雲傷勢,就單腳跪地,雙手抱拳道:「謝前輩救吾兄弟之恩。」
瑟雲、鍾雲微怔,也忙緊跟著跪下,跟道:「多謝前輩。」
※
紫髮的人領他朝向雲霧。
層層雲靄,趨近即散,
奈何見不著實景,卻聞人語道:「雲門一朝聚散」
一聲渾厚,
他想起,那是師父的聲音。
接下是一群人的聲音附應著:「此後不離不棄!」
※
「知道那人的身份嗎?」霧主冷冷的聲調,若無起伏。
隔著一段距離,兩人看著霧主一邊比劃著招式,一邊向他們詢問著,
談話間卻似是不為運功所累,仍猶如平常一般的平緩。
「原本可以生擒住人的,但半路有人出手相助。」
跟隨多年的經驗,主子聲音愈是平靜,他們回話就得愈當心。
就怕霧主一個惱怒將氣往他們身上發,
兩人邊回著話,卻也暗自忐忑。
「來了幫手?」霧主又問道,恰也正朝空推出一掌,
似是虛發,旁人僅是感覺一道氣旋輕掠過,便沒了聲息。
「是那天在甬道裡的人。」
不再追問,卻話鋒一轉再問道:「知道方才那一掌差在哪裡?」
被這突如其來的問句所愣,兩人一時語滯,不知該做何回答。
方才那一掌明明是虛發,何來優差之分?
「差在那霧山上那塊”凝霧”。」霧主接回道,
適時空中傳來一聲轟響,雖離地甚遠,功力沒得霧主深厚的兩人,著實被震嚇退了幾步,
只覺內腑跟著震迴,一陣悶礙之氣驟起。
「再吩咐個人,破曉時刻到甬道前會合。」
※
那紫髮的人是他的過去,黑髮的人是現在;
而未來?
他想著,心裡卻起疑惑。
※
「這藥丹服下,再輔以氣功催化,好讓藥力能迅速揮效。」
霧老向韶雲解釋著,怕韶雲又來行個大禮,緊接又道:「救曲雲純是巧合,也算是有緣,這順水恩情,就當自然,別太放在心上。」
就看著瑟雲和鍾雲仍緊守著榻邊看顧著人,
霧老為著昏迷的人欣喜安慰,卻也不免疑問,
但畢竟仍生疏,也不好直言,
「他…曲雲像是對以前的事沒記憶。」
韶雲意會的點了點頭,回道:「我知道…先前在甬道我們就和曲雲照過面,那時還以為誤認了人。」
若不是那頭紫髮驗証曲雲的身份,他也許就信了鍾雲的話,當那是巧合。
「是墜崖的撞擊讓曲雲失了記憶吧。」韶雲思道。
原是以為過往的一切不堪,才讓人不願想起往事,
但看韶雲的反應,霧老不得不推翻自己和霧少先前的臆測,
有如此重情義的兄弟陪伴著,曲雲為何遲不肯想起?
似是有隱情,但還待人清醒再論也不遲,
霧老只得微微點頭而像是附合著韶雲的說法。
「你記得讓他服了藥,我去探探霧少。」
※
他肯定有些東西是他不願想起。
所以他想起了他生長的雲門,
想起他朝暮所觀的雲景,
想起在他身邊來回的人,一個個親過手足的兄弟…卻哽在一個身影。
那感情無法以手足形容,
更深刻,卻也更難過。
「曲雲…」
一聲呼喚,那身影更形明顯。
※
「沒傷著吧?」霧老問道,順勢為霧少把了脈。
「我沒事,多虧他替我擋下。」有些歉疚,若不是自己傷重拖累住,也不會讓人傷成這般。
見霧少面有愧色,撫道:「他沒事的,休養幾日就可痊癒。」
方才那一幕著實驚險,正好按捺不住要衝出相助,
但若非有韶雲兄弟出面解危,
拖著內傷,只怕兩人結伴到地府報到了事。
「他們說的曲雲…」方才就見韶雲三人傻愣著,雖不清楚實情,但多少也揣測出端倪。
點了點頭,霧老沉道:「雲門曲雲,這是他的身份。」
卻見霧老眉心糾結,似是憂慮也似疑惑,
「有何不妥?」霧少問道。
嘆了口氣,也就直截了當回道:「既然直接上了霧山找麻煩也發現了你未死的實情,只怕人很快會再來侵擾。」
「早晚要面對的,就當得個機會了結。」霧少輕笑回道,而又再追問著:「這是你的擔心,那你的疑惑又是?」
臉上的表情就從沒逃過霧少的細察,霧老苦笑,方又續言:「曲雲,他在躲什麼?」
※
突然間,
他知道為何那黑髮的人只是不語。
逃避過去,有天終將是要面對…
然後,
他想起違心之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