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曲(8)

「嘖嘖…不會吧?你在吃味什麼勁?」水杉眼神帶著譏颯,極為鄙視的看著他。
一低頭,曲雲望見上衣沾滿著血漬,此時對方又道:「哎呀,不要這麼激動嘛…不過是..」語調由諷轉柔續道:「我們兩情相悅,而且更重要的是…」

低頭一笑,再抬頭,轉瞬變為怒斥;「我要你付出相同代價!」
韶雲突然出眼前,就眼睜看著水杉,右手持刃,直刺向韶雲心窩。
他忍不住驚慌的大喊著:「韶雲!」

夢醒在令他心驚的一刻,
那聲驚喊只是在夢中,醒來的世界,他早已瀕臨無聲。

夜,入三更時刻,
跟著漸漸清醒,慢慢憶起之前發生的事。

嘴邊換掛上一絲苦笑,自己終究是沉不住氣?
逮著個好機會,趁機發了場瘋?

自我解嘲著,
就緣著枕邊,先摸著了笛,
撫著,心底閃過一股悵然。

關於那一幕,不願去多想,
就連著那份異樣的感覺一起打入心底最深處…

「伸手給哥咬個印,越咬越見妹情深,青山不老存痕跡,見那牙痕如見人」那女子旁若無人似的,輕輕吟唱起。

記憶中,據說是紫韻府的主人收留了孤苦無依的他,
怎麼也沒想到,看似傻愣的人,有朝接下崇高的樂師之位。
那一切轉變的太快,
記憶猶新的是,新月如勾的夜,
他用樹葉吹著婉轉動聽的曲調,在她門外低吟一曲情深;
月下他們點燃火炬對歌跳舞,互表愛慕,
執起他的手,她咬出這一生承諾相守。

這“咬手”定情,是族裡從久遠前就流傳下的定情禮。
只是這情沒擋得過名、沒爭過的利。

沒斷過對他的情,只要守著,她相信有朝他會覺悟,
「命沒了…我盼了那麼久是為何?」
洞中女子的神情是哀,卻似含著更深的恨意。

「我們到神農架去。」一早,韶雲便找來。
避開昨天的事不談,索性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省去一場尷尬。
「嗯。」

現下只要能離開這地方便行,
且不論能不能找到解藥,起碼要證實佾雲無事,他也才能安心。

「水杉…」提到這名字,兩人心裡都是有些不自在;
「她對神農架的路熟,會陪我們一道去。」韶雲尷尬道。

只是微微點了頭,曲雲並沒什麼太大的表示,
也是對水杉起了疑,基於此心,這安排在他看來,像是刻意的成份多了些。

從一拿到圖開始,有太多的疑點在裡面,
或許她的隨行,在往神農架的路上,
便能有個水落石出也說不定。

「只要能找到佾雲的下落便是,能有人幫忙也是好。」曲雲淡然的回道,略思,又言:「那圖?」
韶雲從懷裡掏出了圖卷,攤開著看,這下非得需要人帶路不可,
那圖,已不該說是圖,韶雲拿出的,不過是一張淨白的紙。

除了洞口的微光,再進洞穴幾步,是完全被暗黑罩住。

日落之後,伸手不見五指,
只是那女子也不點上火,
就憑著暗,諒佾雲也搞不清方向。

先前無法得知這洞穴所在,
再加上對方有意無意在言語中透著對韶雲和曲雲的威脅,
索性是和這女子耗了下,以確保對方不會出什麼險招。

要真如先前所測,洞穴是位於紅峽坪,那再往西南十幾來里的距離,
就是他此行的目的──老君山。

「你是想去老君山吧?」女子突然出聲,豈知一言正著心中所思,佾雲一愣,又聽得對方道:「老君山、桐君林…,你也不容易啊,可以想到這地方。」

見佾雲神情有異,又續道:「那處林廣百里,到的了又如何?你是打算效法神農試百草?」

以這女子和樂師的關係,定當也是熟知蠱毒之事,
看來桐君林中必是藏了解蠱毒之法,非是如此,
也不會知道在往神農架的路上,先設陷伏了他。

「就算要嚐遍百草,我也一定會找出解法!」佾雲語帶堅決的表示。
那女子陰森一笑,又道:「你不用那麼辛苦,我可以直接告訴你解藥…,解那蠱毒啊,先要催發
毒性,讓蠱毒的症狀出現泰半,再刮取“領木春”的樹皮磨成粉服下,最後嘛…」那女子笑意更深,卻也益發冰冷;「桐君林中有株千年珙桐,只要再取得那株珙桐樹上所開花朵,混著老君山雪水煎煮服下,調養年餘,蠱毒盡解。」

聽那女子的說法,佾雲不住糾起眉心,是懷疑這女子所言用意為何。

「你可以不相信,我這句句屬實,但重點是在後頭,那株珙桐非一般常見,它十年開一次花,而且花期只有一旬,要為解藥用,就必需是在花期中,從樹上摘取鮮花熬煮。」

一般的珙桐樹花期是在五月,佾雲心想著…現下正是花期近尾聲的時候,
要真如對方所言,那取花的時機,已是迫在眉睫。

「不用急啊,還有更精彩的…哈哈…」那女子頓了頓,又續道:「這解毒的每個環節,必是要在半個月之內便完成,中了蠱毒必然不會在這短時間內便發作,所以嘛,第一個步驟,便是要利用藥物讓蠱毒快速引發,然後再依序解毒,要是沒在這半個月內完成,那蠱毒是一發不可收拾,馬上就可以要人的命。」

愈說愈是讓佾雲聽得混亂,他不懂,這女子既是要曲雲的命,又為何要告訴他解法。

「水杉畢竟是不諳半點武功,這一路上要是有什麼不妥,還得請你多費心照顧。」臨行前,桐君特意向韶雲交待了番,突又拍了拍韶雲的肩道:「我放心將水杉交給你…」這一語雙關,聽得一旁水杉羞赧的低了頭。

這場面自又是讓韶雲失措,連忙道別了桐君,
趁著破曉時分,三人出了村落,向著神農架出發。

日出山頭,化消晨間的薄霧,
跟著霧散,身後的村落景緻,卻也隨之幻散清風中。

「奇怪嗎?為什麼我要告訴你解法是不是?」那女子繼續向佾雲笑說著。
「你兄弟身上的毒,已經被引發的差不多了…哈哈。」

佾雲心中一沉,這話中含意,非是指曲雲的官感已喪失?

「至於第二道解藥,我也會替他準備好放著。算是為你和那位韶雲,各盡一份心意,呵呵…」

得意的笑聲,像是在宣示她最後的勝利。

「再來,你猜怎麼著?」

直言至此,佾雲心中的不安更是明顯,
那女子說與不說並無差異,
他早該知道對方為的是要折磨曲雲。

相信她能下手的機會不在少數,
舖了這條求藥之途,也無非是要親眼看著曲雲步向她設好的死路。

「啊,對了,我想起來了,那花開的時間只剩兩天,哎呀,之前都忘了提醒你們,真是糟糕。」
看著佾雲的臉色愈來愈沉,那女子噗哧一笑,
「我已經安排他們上路了呢,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趕的及,趕的及啊…」

那女子接著是轉了個身,衣角隨之輕揚,再對著佾雲一笑,接道:「趕的及讓大家看到他死在珙桐花謝下。」

進山區,
眼前轉為自然景緻,
也許是出了村落,這山區又杳無人煙,
置身山水,像是擺脫世俗一切繁瑣。

水杉索性就不避嫌的膩在韶雲身旁,
曲雲行動不便,雖極為不願,為了趕路,也只得讓韶雲扶著走,
就是不想,也不得不聽那水杉一路上對韶雲的噓寒問暖。

「韶雲大哥,要不要喝水?」
「韶雲大哥,我替你擦汗…」

要是能選擇,
他倒是希望,能先聾了,
好讓他別聽到那令他厭惡的聲音。

「韶雲大哥,你身上沾到東西,我替你…」說著,水杉伸出手,想替韶雲理弄。

那片刻是憶起染血的夢境,下意識的直趨向前,猛一出手,
硬是水杉推隔開。

「滾開!」那聲音已是低啞到快分不清,但仍可嗅到是極為不友善的味道。
韶雲一把拑住他出掌的臂,急喊道:「曲雲!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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