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南方。
有熱鬧村鎮,每天打自晨起至日落,逢雨天寒也不散的市集;
春暖花開,冬至雪難降,
放眼難尋落地不生的貧瘠之地。
「那為什麼這裡是一片荒地?」
新遷至村落的人不解的指向那眼前一大片草木不生的沙地,
放眼望去,至少也有好幾里遠。
「幾年前這裡也不是這樣。」
那是幾年前?世居於此的農人也想不出確切。
「這裡走過去有什麼?」
「走過去啊…」這問題就不用多想,農人的腦海裡,立即是浮現出那文雅身影。
「心築情巢。」
到情巢之前的五里地,
是片見也不著村,尋也無綠意的荒地。
僅剩大門外的幾尺地,還生著一片半身人高的草。
「但最早啊,這裡也是一片生得出草的土地。」
路上他聽見村人在交談著,
認真想了一會兒,似乎在記憶中沒有這種印象;
或者是那時年紀還小,國仇家恨佔滿他的腦袋,
所以並不是十分確定,當時心築情巢之外是什麼模樣。
記憶深刻的只是,
總在夜裡,會聽見房間輕推開的聲音。
然後隔天,莫召奴總是起得來的晚些;
但晚,不會晚過與他用膳的時間。
「再退,也不過就情巢了…」
這句話他記得很清楚,
是某個又遲起的早上,望著情巢之外,莫召奴嘆息著低語。
他始終沒察覺到那些沙地是何時成形的,
直到情巢裡的木樑石檯總是蒙上一層擦也不淨的細沙時,
才注意到環繞著情巢的最後一圈草,竟然缺了一處。
「望夜,最近少出門。」
然後在某天午後,莫召奴突然如此對他交代。
那已經是接連好幾天人都已遲起,
也許是因為那夜裡莫名的事忙,
他這才察覺那人自來梳理整齊的髮有些紊亂,
來不及替換的長衣緞邊,出現一道破缺。
「有麻煩嗎?」
莫召奴並沒有回答他,只是眼神落在那少了草掩的邊牆旁,
而又回望他笑道:
「改天再來種些樹吧。」
*
「唉。生得那麼好的人,說話又客氣,不知道哪來什麼多仇家找上門…」
之後的某天他在城裡聽見路人閒談起,
而突然才發現,
心築情巢外到有村落間的那段荒地,
是沒有平常人會靠近的地方。
一般的百姓腳步總停在那道荒蕪的界限之外,
是江湖上的人,會穿越那段不毛之地,而想入情巢之境。
然後,這天莫召奴又更晚才出房門,
而他又更注意到,
原本捱著情巢的另一處牆邊攀附生得好些年的藤蔓,也給削斷了一大片。
這天他搬回許多耐風抗沙的樹種,
打算趁南方的長雨季節來臨前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