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替師父有點擔心。」小玄元心裡想著。
今晨到房裡要請師父用膳時,就發現人已不在;
近午,才見人回來,但神情卻盡是疲憊。
招呼不應,就連站在一旁的葉小釵,師父也似視而不見般,
略過詢問,就逕自回房去。
下午連忙再熱過飯菜,替人送去;
「我用過了。」
反而是師父一臉疑惑的看著他,又道方才食已飽足;
於是閉目養神,不再多語。
「方才?」小玄元更又糊塗。
明明自午時回來,就不見師父再步出房門;
小玄元覺得應該要向葉小釵問問,
是自己糊塗了,還是師父真怪了…。
※
一覺醒來,
素還真只當是又做了另一場夢。
只是虛虛實實,有時候他不能斷定那些是夢還是真的發生過。
『你…遇到什麼事嗎?』
守在門後多時的人見他終於出房門,話一開頭,就如此問道。
「沒有。」
對方的詢問他突然不再感到是關心,
那些聽來似是話中有刺探,而令他覺得不適;
「我好像見到一個不該存在的人。」
葉小釵滿臉不解,眼神中卻盡是關切;
如果這樣的神情能假裝,那他似乎也是理當栽了。
只是這個“騙”字,是用在葉小釵身上,
素還真為這突然生起的念頭感到恐懼間雜著罪惡。
就算天下人盡負他,
葉小釵也不可能!
那幾日似乎夢連著現實,卻實又似幻;
他應該先懷疑自己哪裡出了問題,也不應當是先將源由指向身邊的人。
『是在竹林裡嗎?』
他似乎又感一陣昏眩,但意志力支撐著,只是腳步微微顫了一下;
「我看見…」
但接下來他沒聽見自己繼續說話的聲音;
應該是要如思所及,道出蕭竹盈。
「應該是我看錯了。」他苦笑接道,似乎也是笑自己愚蠢。
※
通往竹林裡的路,唯獨有單人的足印。
看著那足跡略顯凌亂,葉小釵皺了眉頭,卻仍是仔細的看著那些步過的痕跡。
循著素還真曾經步來的方向,
葉小釵幾乎可以斷定這就是素還真的鞋印,
但仍不解的是,若依人武學修為,是不該留下如此深的足印。
更何況那步勢凌亂,
若經戰事,竹林地間卻也不見其它痕跡。
足步行至一處隱密,不再前進,似是原地停頓片刻後,便行折返。
但折返的足步凌亂勝前,
甚似踉踉蹌蹌,奔離此地。
『你看見了什麼?』
林中風過,唯有竹聲;
卻無人應他。
※
他看見葉小釵。
但明明記得兩人談話後,他便又回房續眠,
卻不知何來原因突醒,
直覺便推開那扇向湖的窗,就見到正從湖畔經過的身影。
那不是夢。
因為可以感覺得到開窗時迎面撲來的涼風,甚至清楚可辨摻拌在風中的夜蓮清香。
他相信是一日長眠有了充足休息,
所以心緒不再為竹林之事糾結困惑,而是應該找人將疑問之處釐清。
也許是這樣打算,
於是他步出房,直接就想往湖邊去。
映在湖面上是月色皎潔,
風平靜時,那湖面清澈似鏡;遠山、近亭,全納於其中。
湖於仙境,卻湖中也有仙境。
腳步稍為那湖色所頓留,待再回神注意前方時,
原僅尺外的身影,卻又離更遠,而逕向湖另一方的亭中去。
「葉小釵。」
女聲細膩溫柔,卻令他一陣錯愕,而腳步驟止。
「記得要為我取來素還真的命。」
在他尚不及到人身邊時,那亭裡早有人等候;
而只是聽見那細微人語,卻即刻辨明為誰。
「再也沒有人可以拆散我們了。」
一語深情後,兩人相擁入懷;
應先離開或暫避?還是趨前正視?
但那景象令他足步似懸千斤巨石,再也無法步前,而僅能迴身不視,
「你可以用這個結束素還真的生命。」
寧願選擇迴避,他也不想聽或看見葉小釵悶聲允諾或點頭附應。
轉身間,這一句卻又是清楚的進到耳裡。
循來路他盡可能無聲且隱蔽身形的奔回房內,
而又經那方才曾止步觀景的湖畔一隅時,亦無暇留意;
那仍是明澄如鏡的湖面上,
月色依舊,還有山影空亭,
一切靜止的景物中,唯獨有他曾倉皇奔過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