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曲(18)

看著韶雲嚴肅的神情,顯然是有些不知該如何開口解釋才好,
真後悔自己的不小心,偏是在火祭之前讓韶雲發現實情。
「韶雲…」曲雲開口想解釋,但一時間卻不知該自何說起。

韶雲亦沒搭腔,只是扶著曲雲的手又緊了些,
從靈婆那裡拿回曲雲交待的繩結和去雲門的路圖先是讓他一愣,
看到繩結,才想起身上笛沒留下,
再折回,卻讓他發現自己的命是讓曲雲花上如此大的代價挺回。

要說感動已經是多言,
但他怎能眼睜看著曲雲要受這番折磨?
太多情緒在翻攪,只覺得胸口是緊緊悶痛著。

回返的路上,兩人皆是無語。

「那毒…有辦法解嗎?」直盯著不遠前的紫色身影,韶雲向佾雲開口問道。
閉上眼,佾雲嘆了口氣回道:「目前是無解。」

蠱毒非是佾雲所熟識的領域,在曲雲昏迷時佾雲也仔細看過,
但就是想不出要如何化解。

「那能撐…」韶雲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啞了,吞了吞口水,才又接道:「能撐多久?」

手輕按了下韶雲的肩,佾雲知道韶雲的感受;
對於曲雲,他們一向束手無策,
以前是無奈,現在卻是不捨。

「不一定,只知道…」頓了頓,佾雲考慮該不該說下去。
「曲雲瞞過我中毒之事已是太過,如果你還當我是兄弟,就不要隱藏事實。」見佾雲語有猶豫,韶雲便如此說道。

「他會慢慢喪失掉視覺、聽覺…所有一切感覺…,除了意識還是清醒之外。」佾雲緩緩的說道,跟著每一句,他道的是極為痛心。

韶雲不語,只是愣愣看著站在月下吹笛的身形,
輕風徐吹,紫邊的白袍迎揚著;
那張過於姣好的面孔是看了好幾年,
但平常只是被那一句又一句犀利的話語所困,
卻從未留意到,
帶著諷意的笑,令人不知所措的尖利言詞下,
包藏的是怎樣的情義。

「靈婆從老村帶回兩瓶藥,是要給曲雲的。」佾雲說道,跟著從壞中掏出裝藥的小瓶;
「藍瓶是可以暫且拖延毒發的速度,紅瓶…要是真的找不到解藥,這瓶內的藥,是讓受苦的人解脫用的。」

聽到“解脫”兩字,韶雲是驚訝的看著佾雲。
「我知道你的想法,所以你也應該會贊同我這麼做…」
語畢,佾雲凝氣於掌,化碎了紅瓶;
「無論如何,我一定會找出解法。」
「佾雲,多謝你!」

已入深夜的納浪地,天空幾顆星子斗亮閃著,
悠悠的笛聲輕送著,直至月沒星黯。

這路是極窄,
荒草掩沒小徑,看的已是多年沒人踏上過,
要是沒指引,只怕也是沒人可以找的到這地方。

拿著靈婆給的圖,
曲雲在迂迴的山徑中走著,
路是沿著懸崖邊開鑿出的,
一旁就是笙河河谷,
停下腳步,再仔細看了看四周,
天氣甚是晴朗,但他總覺眼前的景象像罩層薄紗,有些霧茫。

「紫府的主人,最愛到這地方練曲。」

破曉的時候,靈婆塞了這份圖給他,
「主人不讓人跟去那地方的,說是怕打擾,其實是…」
不用說曲雲也明白,是怕人聽了他吹的攝魂曲,心智受到影響,所以才會到這處人煙罕至的地方來。

生父母的一切是陌生,
但仍不免思念之情,趁著火祭前的空檔,
獨自來到這地方。

走在曾經是至親之人走過的路上,
每踩一步,就像是給自己心裡又多一份撫慰,
他是緊張的,能不能報的了仇,能不能救得了韶雲?

可也是不捨的;
死不足懼,自已僅存的時日無幾,雲門的一切卻讓他掛念。

停下腳步,對著圖,再次看了看周圍,
有些模糊的景象讓他懷疑眼前的路是否走的正確。

是武功修為的差距,
曲雲並沒有發覺一出門就被人緊緊跟在後面。

隔著段距離,
韶雲和佾雲的緊盯著的眼神絲毫不敢鬆懈,
「他已經停下過好幾回…」佾雲說道。
「嗯。」韶雲知道佾雲的意思;看著曲雲有些疑惑的時而看圖,時而看四周地貌,他便清楚--

這是毒發的症狀,
曲雲的視力,正在退化中。

火祭是在近納帕山的笙河河谷舉行,
先是在樂師住所前的祭壇上升起了火光,
在鼓嗚聲中,先上演祈願儀式,然後是在一段祭神火舞中開始引火儀式。

這時祭典的司儀曲祭壇引過一把火束,再傳引給祭壇前排的居民,
然後是一傳十、十傳百,終至每人手上都持著一把火,
樂聲不絕,舞動不斷,在一片樂音舞陣前導中,
大家朝向河谷行進,
繼續飲酒作樂直到太陽西下,而火祭的高潮才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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